年少情歌（十六）
（十六）
王源考高数的那天下了场久违的大雨。算是托了王俊凯的福，他卷子做得倒是很顺畅，只是老师出题太多，也花了他一番时间。交完卷出考场，他看见王俊凯正拎着把湿淋淋的雨伞站在外面等他。
“你写得挺快嘛，里面还好多人啊。”王俊凯目光越过他朝里面望了一眼。
“你下午不是也考试吗？那个什么……图论？”王源还是昨天复习到晚上才知道身边的人第二天也有场考试，不过当时这位当事人仍旧优哉游哉地喝着咖啡仿佛事不关己。
“嗯，挺简单的，考完了就来接你了。”
“你接我干嘛？”
“约会。”王俊凯很是执着。
“我明天早上考计算机科学基础。”
“……”
考试月里开始恋爱真是不明智。
王源本人如同辅导员给他的评价一样：“责任心强，班长当得很不错，学习的时候很认真。”因此，考试前夕他倒不必像方辰鑫他们那样临时抱佛脚、甚至偶尔偷偷摸摸跑北门复印店缩印小抄。他们学校抓作弊抓得挺严，被发现要背处分，严重还要退学，但依旧有学生心存侥幸铤而走险。
王俊凯要再带他去咖啡店，王源摆摆手说太浪费钱了，就近找了个没课的教室。两人坐在同一排，靠着窗，倒像是同班同学。
王源伴着雨声将书过了一遍，转头发现王俊凯趴在桌上闭着眼像是睡着了，睡得却不太沉，睫毛还一颤一颤的。
王源到现在还是不敢相信，他们两个怎么就在一起了呢？王俊凯明明有无数更好选择，怎么就喜欢上自己了呢？
但他宁愿不去想那么多。王俊凯也喜欢自己，还有什么更好的事吗？他只要知道这个就够了。
王源伸手轻轻拨了一下王俊凯滑落下来遮到眼睛的刘海，对方的眼睫一颤，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：“复习完了？”刚睡醒的声音低沉沙哑。
“嗯，刚看完。”
王源把书和复习资料随便整了整塞进书包，刚要拉上拉链，就有一只手凭空冒出来撑开了他的书包。
“你包怎么这么乱？”
“啊？”王源瞅瞅自己的包。还好啊，虽然东西是挺多的，但都有好好地放着啊。
王俊凯把他书包拿过来放在自己腿上，将试卷类的资料抽出来，抚平皱起来的卷卷的边角，分门别类地夹在了各科的课本里。书也全都按照小开本在前、大开本在后的顺序排放，学校发的习题本摆在了最前面，最后他的钱包和学生证被拎出来，丢进了书包最里面的暗格，移动电源放到了书包的前口袋。
“你强迫症这么严重啊？”王源看着学长像在帮自己亲弟弟一样默默帮他整理东西，心里的感动满到了嗓子眼，却不好意思言表，就硬生生憋出一句调侃。
“你每天背这么多东西，看把你压的，怪不得长不高。”王俊凯整理完正在拉拉链，头都没抬地反击。
“你大爷！”王源一把抢回自己的书包。其实他的个子也不矮，只是王俊凯个高，自己着实比他矮上一小截，想反驳又没立场，憋屈得不行。
“行行行，你高你高你最高，乖。”王俊凯很不走心地安抚他，随即又转回正经的语气，“当天不会用到的课本就别成天背着了，那么沉，多累啊。”
“嗯。”王源应了声。他其实也不是故意要背这么多东西，只是每次都懒得整理，放进去的书和卷子总是懒得拿出来。
王源刚要将书包背好，王俊凯就很自然地从他手里顺过了包带，挎在了自己的右肩：“走吧。”说着长腿一跨就迈出了教室，没给王源客气一下的机会。
时针刚转到六点，两人去一食吃了两人份的干锅鸡翅，王俊凯还不忘借此再次教育王源生病的时候不要吃得太油腻辛辣，王源都“嗯嗯嗯”地乖乖应了，王俊凯非常满意，多夹了几个鸡翅盖在他碗里的白米饭上。
吃完饭，王俊凯问干嘛去，王源笑了笑，说，约会啊。
天已经黑了，第二天还有考试，再出去看场电影有点不现实，晚饭也已经吃过了，还有哪里可约会的吗？王俊凯脑子里的约会项目不多，实在没有好主意。
“那就在学校里走走好了。”王源说。
下了一整天的雨终于停了，王俊凯依旧挎着王源的书包，一只手拿着收起的雨伞，另一只手和王源的离得很近，时不时撞到。王俊凯抬起小指，轻轻勾了勾王源藏在厚厚呢子大衣袖口里的掌心。王源的耳朵一瞬间悄悄红了半分。
“不要闹。”他一半不好意思，一半怕被看见。
“碰一下怎么了，谁会盯着咱俩看。”王俊凯又勾住了他的小指。
王源抿着唇，脸颊也红了起来，王俊凯看着觉得怎么看怎么可爱，于是整只手都牵了上去，掌心贴着掌心，命运线细细重合。
王源不舍得推开这只温暖的手，他迟疑一会儿，小心翼翼地将自己的五指松松地扣上去，心脏狂跳，又害羞又惶恐。王俊凯其实也有点紧张，第一次正儿八经地牵王源的手走路，他手心都沁出了细密的汗。
走了一段，路上的人多了起来，两人恋恋不舍地把手分开，手背还故意粘着在一起，像舍不得对方的温度。
一直往西走，王源看见了当时和王俊凯排练合唱的池子，说：“去那里坐会儿吧。”王俊凯没表示异议，跟着他走到池边。王源准备过小木桥去当时的亭子里坐坐，却被王俊凯握住了手腕。
“源源，咱们去那儿。”王俊凯朝他斜后方挑挑眉。
那地方隐匿在阴影里，长了不少杂草，上方有几棵树的枝桠长长地伸过来，叶子没剩几片。王俊凯之前也没留意过这地方，只是刚刚才发现，那堆杂草和不知名的植物间有个缺口，裸露出小一块石阶，刚好够两个人挤着坐。
“没事儿坐那儿干嘛，挤得慌，又有虫子。”王源挺不解。
王俊凯也不回他，就揽着他肩膀往那边走。刚下过雨，石阶上有湿透的泥和灰尘，王源看见王俊凯眉毛皱了起来，就拉起了他的手：“要不走吧，下雨天也没地儿好坐，不然咱们找个奶茶店约会好了。”他觉得自己提议的逛校园约会简直蠢爆了，王俊凯大概会觉得很无聊，毕竟这已经是他在这所校园里呆着的第三个年头了。
“不用，这儿挺好。”王俊凯不知道王源想了那么多，他额上青筋跳了两跳，强迫自己接受这个“座位”。王源见他仍旧神色纠结，想了想，从王俊凯背着的自己书包里拿出本草稿本，“唰”一下撕下两张垫在石阶上。“那就在这儿坐会儿吧。”王源笑。
地方很小，两个人完全挤在一起。没事情做的时候，两个人一时都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好。
“干嘛非得坐这儿啊？”王源打破沉默，问。
“因为这里不太会被人发现。”
“嗯？”王源一愣。
王俊凯其实从坐下来开始就酝酿好久了，他看着王源闪闪发亮的眼睛，决定开始执行心中所想，小心地慢慢朝他靠了过去。
“啪。”
有一滴水落下来，恰好滴在王源的鼻尖。雨已经停了，多半是从头顶的树叶上掉下来的、积蓄在残存叶片上的雨水。王俊凯动作一顿，实在忍不住自己的笑意。那颗水珠晶莹透亮，顽强地挂在王源鼻尖，令王源感觉有点痒。他表情傻傻地抬起手擦一下，眼神懵懂又可爱。
王俊凯终于不再停顿，伸手按住了王源的后脑，倾过身贴上了他的嘴唇。是淋过雨水的薄荷香味。
